2008年2月25日星期一
生第二胎,上海人真的波澜不惊
我们曾经看着黄宏、宋丹丹的《超生游击队》笑得前俯后仰,心里却是别一番滋味; 我们也不无失落地以为,类似叔伯姑嫂、兄弟姐妹的称谓,会逐渐淡出生活的词汇; 我们已经习惯把独生子女当成“小皇帝”,四个老人和两个大人把宠爱和祈盼加于一人,含饴弄孙几乎成了双休日的争抢…… 忽如一夜春风来,那扇原本封禁森严的大门悄然开启了。 2004年4月15日,《上海市人口和计划生育条例》出台,就中颇为引人注目的新内容是:夫妻双方均为独生子女,可生育第二胎。 半年多过去了,我们十惊诧诧,惊诧的不是因为门里透出的那缕清风,而是我们对此的波澜不惊,淡然豁达。 政治清明了,社会宽容了,文明进步了,生活精彩纷呈,人的选择也多样化,包括生孩子。生还是不生,生一个还是生两个,完全是你的自由。脱去某种束缚,我们忽然发现这样的“开禁”并未引发多少震动。 于是有了一番小小的调查,并非探讨新条例对社会形态和人口结构的冲击,只是看看一惯爱引领潮流的上海人,想要生第二个宝宝吗? 我们在口号下成长—— 五十年代,我们的口号是:生十个小孩,当“光荣妈妈” 计划经济年代,什么都按计划,3口之家是小户,大户至少4人,每家每户有多少人就领多少粮、油、肉票。过年的时候最热闹,整齐排列数人头,“大户人家”领来的年货总要比“小户人家”多出三分之一呢。 但这样一来,引来分食的“小馋猫”也多啊!你看,张家伯伯刚拿回来的几包南北炒货不一会就被家里的五六双小手给抢走了。嘿!那边几个大男孩正为几颗花生米滚作一团,而墙角的张咪和张颖姐妹俩正用手捂着被小核桃塞得鼓鼓囊囊的嘴巴直乐呢…… 要当“光荣妈妈”可不容易,10个孩子是最低指标。家里的孩子从1数到10,最后连名字都带上了数字,要不连“光荣妈妈”们也搞不清谁是“八弟”和“九妹”了。 八十年代,我们的口号是:只生一个好!——计划生育是我们国家的基本国策 女排名将,身高1米97的赵蕊蕊,出生于1981 年,她的引人注目从她在妈妈肚子里就开始了。 那年,国家计划生育政策抓得特别紧,为了生她,父亲赵怀富递交了二胎申请书,但计生办和南京体育学院的领导都说做不了主。于是,南京体育学院召集院计生办、学院工会、人事部、共青团和赵怀富一家专门就此事进行了一次“五堂会审”,会议的议题就是“老赵家能否生二胎”。 老赵挺聪明,没让妻子回避,而是让她挺着7个月大的肚子坐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看着体态臃肿的赵妈妈,谁还忍心把反对的话说出口?会上最后形成了一个决议:生第二胎可以,但孩子不享受幼儿保健费。今日的排球明星赵蕊蕊就这样“逃过一劫”,诞生了。可之后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生第二个宝宝之前可得先把要罚的钱准备好呢。 新世纪,我们的口号是:将二人世界进行到底! 每个周六的早晨5点,小毅夫妻都会准时醒来,两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珠骨碌碌地转,琢磨着这个周末要上哪去玩。迅速统一好地点,两人“噌”地从床上蹿起来,一个忙着整理行装,另一个则抱着电话呼朋唤友,把他们通通从梦中叫醒,装上车。 幸好朋友们早已“身经百战”,个个都是训练有素。但在这些能够随时听候召唤的朋友中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不是“丁克一族”就是尚未成家。没有了孩子的拖累,他们自然可以临时起意,随想随走了。 “一胎派”——— 没有必需的金钱和空间,人还能活得很有尊严吗?倒不如精心培育一株独苗,让她享有充分的阳光和养分,健康成长。 32岁的俞明扬是浦东一家外企的人力资源主管。他第一次听说此事是在衡山路上的酒吧,那是次同事间的聚会。被大家称为“大板牙美人”的刘小姐闻此“喜讯”,居然兴奋得尖叫起来,早早就要离开,像是急着赶回家去和她先生孕育第二胎。俞明扬却是波澜不惊,一笑置之。按他的说法:打死我,我也不会要第二个孩子。 或许是年少时有关家中的记忆太惨痛了,清贫和狭窄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时俞明扬住在上海南市一幢老式石库门房子的底楼。轮到他父亲结婚时,大伯和二伯已相继在这里成家,就这点逼仄的地方,似乎再也安不下一张婚床了。家里都是平头百姓,自然是分房无望。还是在菜场卖家禽的祖父足智多谋,经过一番腾挪,把天井里的违章建筑扩大了些许,又让大伯把木板隔墙缩进去了些许,父亲总算有了不足6平方的新房。祖父基本上是按菜场鸡舍的设计思路来主持这项房屋改造的。到现在,俞明扬的妻子老是责怪他走路佝头缩颈,还喜欢眯缝眼睛,她不知道,老公是在没有窗户的“鸡笼”里长大的。做功课,他是坐着小凳趴在床沿上做的。在进大学之前,俞明扬没见过正儿八经的写字台是什么样的。祖父崇尚大家庭济济一堂的气氛,祖母则是从节约能源节省开支考虑,家里只有一只煤球炉,吃的是十几口人的大锅饭。小孩子是不上台面的,坐不下,蹲在地上吃,搛菜便从大人的夹缝中伸筷子进去。时间长了妯娌间难免有矛盾,老爸他们挨着兄弟情分都隐忍不发。家里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一屋子人都听见,板壁不隔音,所以一个个都憋得面黄肌瘦。俞明扬的童年和少年活得毫无色彩,在弄堂里玩点低级游戏是唯一的乐趣。 俞明扬是独生子,大伯和二伯也都只有一个孩子,其实那时还没有严格的生育限制,他们可以生第二第三胎的,但父辈似乎很清醒,再也没有多余的金钱和空间留给下一个孩子了。 没有必要的金钱和空间,人还能活得有尊严吗?! 好在那一页已经永远翻过去了。俞明扬现在贷款买了两室一厅新房,夫妻恩爱,有个乖巧伶俐的女儿,工作稳定,收入也不菲。他和妻子也探讨过,要是再生个孩子,碰巧又是个儿子,按眼下的行情,培养他成人的花费自不必说,为他将来购置婚房又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倒不如全力以赴培育眼下这株独苗,让她享有充裕的养分和空间,健康成长。 让那些爱生第二胎的人生去吧,他仍信奉那句过了时的“国策”:只生一个好!(桑陌) “两胎派”——— 两家老人明争暗抢的“夺孙大战”,令小夫妻有些不知所措。幸好有了“二胎政策”出台,这回双方老人都可以尽享天伦之乐了。 佳颖和饶远都是独身子女,5年前两人结的婚。结婚第二年,佳颖怀孕了,顺利产下一个7斤多重的女娃娃。俏皮的小脸,红彤彤的;一对双眼皮,纹沟深深的;还有那一头黑发,密密细细的,全家人欢喜至极。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更是乐坏了,两家老人都抢着把孩子接回家带。老人们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年纪大了就想看着孩子们在自己身边,心里美着呢。” 爷爷奶奶最喜欢坐在沙发上乐呵呵地看着小孙女折腾。小家伙可以坐在学步车上在家里横冲直撞,可以爬到电视柜前开关电视,可以用饮用水洗手,偶尔心情不顺畅,还可以把茶几上的卫生纸从客厅一直拖到卫生间。有一回,奶奶抱着孙女逗她玩,小家伙居然仰起小脸猝不及防地亲了奶奶一口,把奶奶乐得半天合不上嘴,接下来的一星期,逢人就说小孙女亲她了。 外婆最爱给小孙女做鞋子。鞋是布做成的,面上布满了精致的小花。外婆觉得小家伙长大了,皮得要命,外面买的鞋子才几天就坏了,自己做的牢,穿得也很舒服。而外公总会用报纸方方正正地把几双鞋子包装好,每每看着自己的作品,他都笑得满脸绽开了一朵大菊花,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看着4位老人乐此不疲地逗着女儿玩,小俩口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可没多久,老人们的爱犊之心切就让佳颖和饶远有些吃不消了。 刚开始,老人们每次把孩子送回来,都依依不舍,一个劲地埋怨小俩口怎么不再多生一个。到后来,竟然演变成两家老人的“夺孙之战”。 “我说,你婆婆也真是的,这星期宝宝已经在她那里呆了4天了,也该送回来了。”佳颖的妈妈十分气愤地打来电话,“也不为我们想想,那么大岁数也不知道体谅一下别人。”“妈,您就少说两句吧,过两天就把宝宝送到您那儿。”佳颖只好不断地安慰妈妈。 周末,上婆婆家串门,一只脚刚踏进门,就听到婆婆的责问:“饶远,我上次给宝宝买的奶瓶怎么不给她用,总用外婆给买的,是不是嫌我买的不够好啊?还有我给她买的鞋子,是不是不够漂亮啊?”要不是公公上来解围,佳颖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两家老人的明争暗抢,让小夫妻有些不知所措。两人都明白老人们的心意,可做三夹板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原本期望6个大人加上1个宝宝的“六加一工程”能够让这个家其乐融融,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引起了家庭内部矛盾。 佳颖和老公真希望能够再生一个宝宝。一来让两家的老人都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二来家里可以热闹些。 2004年4月15日,《上海市人口和计划生育条例》一出台,两人立马乐得合不拢嘴。两家老人听了这消息欢欣鼓舞,天天盼望着第二个宝宝的降临。4个月后,佳颖去医院体检,医生恭喜她又怀孕了。 这位准妈妈真想幸福地告诉所有的人,生两个宝宝正好! (籽言) 计划生育背景资料 1980年开始全国普遍提倡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而到了90年代后期以后,中国绝大多数省份都已出台法规,规定均为独生子女的城镇夫妻,可以自愿生育第二个孩子。 2000年5月7日,中国政府发布《关于加强人口与计划生育工作稳定低生育水平的决定》,提出要稳定现行的生育政策,提倡一对夫妻生育一个子女,依照法律法规合理安排生育第二个子女,具体政策规定由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制定。 2004年4月15号,新的《上海市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生效,取消了双方均是独生子女生育二胎必须间隔4年再生育的限制。 “这是他和妻子人生唯一的希望啊!一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就像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入同一个篮子当中,一旦篮子摔了,所有的鸡蛋无一幸存——风险实在是太大!” 1997年5月23日,这个日子成了黄静宁夫妇心中永远的隐痛。就在这一天,他们的独生女儿,15岁的莎莎因车祸匆匆地离开了人世。 孩子走了,留给黄静宁夫妇的是无尽的悲痛和思念。只要一提及女儿,黄静宁眼泪就止不住哗哗直流:“都怪我,全都怪我,如果那天我不让她上街就好了。她不上街,就不会出车祸,早知道这样,我会没日没夜守着她的……” 没有了自己的骨肉,家庭就没有了快乐和幸福,黄静宁和丈夫常常相对无语。几经商量,他们决定再要一个孩子。 黄静宁和丈夫都已年过不惑,为了能够怀上孩子,他们吃尽了苦头。两个人不知道跑了多少家医院,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丸、药片和药汁。终于,黄静宁又有了身孕。 这个来之不易的小生命在一家人的期盼中降临了,这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黄静宁索性辞去工作,成了全职妈妈,她要好好地守住儿子,再也不能让唯一的这个宝贝受一丁点伤害了。 从此,孩子的一声咳嗽都会让黄静宁紧张半天,她不欢迎别人到她家里来做客,也不愿意带孩子去人多的地方,因为她担心别人将病菌带给儿子;她看不得孩子跑、爬高,因为这些都有可能让他摔了;她最怕的是带孩子上街,街上的车辆太多,任何行驶中的车子在黄静宁眼中都是“隐形杀手” …… 孩子一天天地长大,渐渐有了自主意识,他对妈妈过度的“保护”有了反抗意识,开始天天吵着出去玩,而且他也到了上学的年龄。尽管万分的不情愿,黄静宁还是将孩子送入了幼儿园。每天下午,黄静宁总是最早一个到达幼儿园门口的家长,她一边翘首等待,一边支着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自己的宝宝今天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丈夫起初对黄静宁这种过度的紧张颇不以为然,几经劝说无效之后,他便也由着她了。其实,他自己何尝不紧张儿子,这是他和妻子人生唯一的希望啊!一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就像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入同一个篮子当中,一旦篮子摔了,所有的鸡蛋无一幸存——风险实在是太大!如果这个孩子有了什么不测,他们恐怕再无生育的可能和勇气了。 因为长期生活在压力中,黄静宁显得格外的衰老。有时候望着自己的小儿子,她不免感觉有点悲哀:等到自己和丈夫都60岁了,孩子还没有成年,那个时候,她还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他吗?如果他们当初趁年轻,在生下女儿莎莎之后,再生养一个孩子,那一切大概就不同了。 (宁眉) 你说我说他说——— 朱迪女25岁公司财务未婚 两个?一个已经够烦的了,还要两个?只怕到时候我整天要跟在他们后面大吼大叫才可以,那我老公肯定要被我忽略,这样两三年过后,我不变成标准的“闲”妻“凉”母才怪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养,小的时候爸妈工作忙,常常把我一个人放在家中,那个时候我还真的希望有一个兄弟姐妹能够一起玩。以后我有了孩子,我会征询他的意见,问他要不要一个弟弟或妹妹。只要我未来的老公养得起,再生一个又如何! 罗军男27岁IT人员未婚 如果政策允许,为什么不生呢?一个孩子太孤单了,而且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都围着这么一个宝贝孩子转,太容易滋生他自私、以自我为中心的情绪。中国人喜欢双数,认为这样够吉祥。我也希望能够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这样才能凑成一个“好”字。前段时间一直同女友争论结婚后生了孩子该跟谁姓的问题,如果有两个孩子,这就根本不成问题了——一个随她姓,一个跟我姓,这样对双方家长也有一个交代,多好! 王毅男29岁公务员已婚 我已经有个女儿了,好喜欢小婴儿的样子,抱在手里的感觉沉甸甸肉鼓鼓的,像是抱了个小猪崽,香喷喷,嫩嫩的。每天看着她都会问自己一遍,这个小家伙真的是我生下来的吗?她怎么可以长这么大,这么好玩,我真伟大。如果能够再生一个男孩,我一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张颖函女30岁 全职妈妈已婚 孩子让人太累了,我是全职妈妈,真得很全职的,没有家人可以帮一点忙。孩子是很可爱,但一个人带真得太累了,主要是睡眠时间不够。我这个人一睡不足,就马上见瘦,宝宝30个月了,我也从开始上班时的105斤变成今天的90来斤。 我老公是还想要,可我坚决不要了,有指标我也不生。 陈贝章男45岁出租车司机已婚 我是有点老派思想的。我没有兄弟,只有两个姐姐,姐姐的孩子都是外姓。我又生了个女儿,所以担心我们陈家这一支脉没有继承人了。女儿读大一,已经有男朋友了,我曾半真半假跟她说过,将来最好生对双胞胎,其中一个是要姓陈的。没想到现在政策允许,好,我绝对让我女儿生第二胎。 雷丽娅女47岁工商银行信贷员已婚 我儿子才工作,还没对象,将来结了婚,我也不赞成他生第二胎。我是苦过来了,当时又要带孩子,又要上班,还要考文凭,都不知怎么熬过来的。儿子以后也不会轻松,供房供车,经济压力太大了,一个孩子够了。干吗好好的生活不享受,生生让孩子给拖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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